参考来源：《孙立人传》、《潘德辉传》、军统档案资料、《中统特工回忆录》部分章节仅代表笔者个人观点，请理性阅读

1988年深秋的一个下午，台中市向上路的一座民宅里，88岁的孙立人颤巍巍地接过旧部潘德辉递来的一个信封。

那双曾经在缅甸丛林中洞察敌情的眼睛，如今早已浑浊。

当他从信封里抽出几张照片，看清上面的景象时，这位叱咤风云的抗日名将突然双膝一软，竟要跪倒在地。

"将军，使不得啊！"潘德辉吓得魂飞魄散，赶忙上前搀扶。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孙立人老泪纵横，紧紧握着潘德辉的手，声音哽咽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眼泪一滴滴落在照片上。

【一】书香门第，清华才俊

1900年12月8日，孙立人出生在安徽省庐江县金牛镇的一个书香世家。

这是一个有着深厚文化底蕴的家族，世代读书为官，在当地颇有名望。

父亲孙熙泽是清末举人，曾任山东登州府知府、济南商埠地方审判厅厅长、山东高等审判厅厅长。

伯父孙浤泽是光绪六年进士，曾任广西贺县县令，后被淮军将领刘铭传急电召回，任台湾沪尾海关监督。

祖父孙炳焱是秀才，授七品文林郎。

曾祖孙明诗是贡生，高祖孙恒是太学生。

往上追溯，孙家更是显赫。

孙立人的天祖的弟弟孙序贤为嘉庆二十五年进士，任刑部云南司员外郎。

其子孙观为道光二十七年进士，任直隶布政使。

自孙观起，孙家与淮军关系密切。

孙家始祖孙正仁本为徽州府休宁县人，是贡生，雍正年间迁居舒城县东三河镇南岸经商。

自此之后，八代之内出了三个进士，可谓书香门第。

1853年太平军据守三河镇，祖父孙炳焱往南18公里移居庐江县北金牛镇，盖仿徽宅。

但族人仍居三河镇做生意。

1869年父亲孙熙泽生于金牛镇，后来在淮军势力支持下，走上仕途。

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孙立人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传统教育。

孙氏家学尚文重教，父亲孙熙泽和老师宋执中对孙立人的要求都极严。

5岁那年，生母方氏病逝，这对年幼的孙立人是个不小的打击。

6岁时，孙立人开始入学，拜宋执中为师。

私塾里的日子单调而严苛，每天要背诵经书，练习书法，学习古文。

9岁时，孙立人随父亲去青岛。

父亲此时已调任青岛警察学堂总监，举家搬到了这座海滨城市。

孙立人被送进一所德国教会办的高等小学学习。

在青岛期间发生的一件事，深深影响了孙立人的一生。

有一天，他在海边玩耍时，发现了一颗极为漂亮的石头，高兴地拿在手里。

这时，来了几个德国小孩，看见了孙立人手上的石头，于是联手欺负孙立人，抢走了石头，还打了他两记耳光，辱骂中国人。

这次屈辱的经历，让年幼的孙立人开始思考国家和民族的命运。

他后来在军中训练时常常讲述这个故事，并声称自己"从小立下一个志愿，就是一定要使下一代中国人，不再受外国人的欺侮"。

1912年，孙立人随父亲到北京。

父亲此时担任国会议员，但因为找不到合适的学校，孙立人停学在家。

1913年冬天，适逢清华学校招生，孙立人回到安庆报考。

这次考试竞争异常激烈，近千人参加考试，录取名额却只有几十个，安徽省更是只有5个名额。

考试结果出来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孙立人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取了清华庚子赔款留美预科。

这个成绩，不光是安徽省第一，放在全国也是名列前茅。

父亲孙熙泽对校长周贻春说了一句话："请你把我这个孩子就当做你的小孩子，有什么不对就打，打死了我都不心痛。"

这句话体现了父亲对儿子的严格要求和殷切期望。

进入清华后，孙立人先在中等科读了4年，完成了中学课程。

1920年，他升入高等科，攻读土木工程学。

清华历来十分注重学生的体育锻炼，孙立人在校风熏陶下，热衷于各项球类运动。

在众多项目中，他最擅长的是篮球。

他身材高大，动作敏捷，球技出众，很快就在清华篮坛崭露头角。

1920年，他任清华篮球队队长，率队击败当时称霸京津篮坛的北京高等师范学校，获得华北大学联赛冠军。

这个冠军来之不易，让孙立人在清华声名鹊起。

1921年5月，更大的荣誉降临了。

第五届远东运动会在上海举行，中国篮球队以北方大学球队为主组成，孙立人成功入选，并占据了主力后卫位置。

当时参加篮球项目的有菲律宾、中国、日本三国。

菲律宾一直都是亚洲篮坛霸主，实力强劲。

日本队也不弱，两队都对冠军志在必得。

可作为东道主的中国队，在孙立人等人的带领下，打出了前所未有的精彩表现。

他们先以32比29击败日本，全场观众沸腾了。

紧接着，中国队再以30比27击败菲律宾，获得本届运动会篮球冠军。

这是中国在国际大赛中第一次获得的篮球冠军，意义重大。

孙立人凭借其出色表现被誉为"飞将军"。

国外甚至有媒体评论：中国在篮球场上，把"东亚病夫"扔进了太平洋。

可是，就在孙立人春风得意的时候，一次意外改变了他的求学计划。

进清华后的第二个学期，他因玩跷跷板受伤而住院治疗，又因输尿管障碍，不得不休学一年。

经过漫长的治疗，伤病终于治愈。

但这一耽搁，孙立人在清华待了九年，直到1923年才毕业。

这九年的清华生活，奠定了孙立人的文化基础，也培养了他的体育精神和团队意识。

更重要的是，清华开放、自由的学风，让他接触到了许多新思想、新观念。

1919年"五四运动"爆发时，孙立人的同学闻一多连夜抄写岳飞《满江红》，贴在饭厅门口，表示收复失地的决心。

孙立人与同学们在体育馆门前举行"国耻纪念会"，当场宣誓："口血未干，丹诚难泯，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中华民国8年5月9日，清华学校学生，从今以后，愿牺牲生命以保护中华民国人民、土地、主张。此誓。"

这个誓言，孙立人用一生去践行。

【二】留美深造，弃工从戎

1924年，孙立人考取公费留学资格。

凭借优异的成绩，他直入美国普渡大学三年级学习土木工程学。

在普渡大学，孙立人如鱼得水。

他本来就对土木工程感兴趣，加上数学、物理基础扎实，学起来毫不费力。

课余时间，他还继续打篮球，参加校队训练。

1925年，孙立人顺利取得学士学位毕业。

以他的成绩和能力，完全可以在美国找到一份高薪的工作。

果然，毕业后孙立人就在美国桥梁公司任工程师。

这是一家颇有实力的公司，待遇优厚，前景光明。

如果按照这条路走下去，孙立人很可能成为一名杰出的建筑工程师，过上富足安稳的生活。

可是，在美国桥梁公司工作了约4个月后，孙立人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决定——他决意改学军事，要去军校学习。

这个决定让父母大为震惊。

父亲孙熙泽本来希望儿子学成归国后，能从事文职工作，远离战场。

可孙立人心意已决，无论如何都要从军。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转变？

除了少年时在青岛的屈辱经历，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国内局势的恶化。

当时的中国，军阀混战，列强欺凌，民不聊生。

每当夜深人静，孙立人翻看来自祖国的报纸，看到那些令人痛心的消息，就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在日记里写道："今日中国最缺的不是多一座桥，而是多一支能保家卫国的军队。"

经过多次周旋和努力，孙立人终于说服了父母。

他考入了有"南方西点"之称的美国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学习，从此步入军旅生涯。

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是美国著名的军事院校，培养了许多杰出的军事人才。

在这所军校里，孙立人接受了系统、严格的军事训练。

学校的课程包括军事理论、战术、战略、后勤、情报等各个方面。

训练强度很大，对学员的体能、意志、智力都是严峻的考验。

但孙立人凭借在清华打下的良好基础，加上刻苦努力，表现非常出色。

在校方给孙立人的毕业评语中写道："他禀赋优异，超越同侪，他不多言，但仁慈温顺，尊敬长官，对人诚实友善……孙立人有男儿志气，肯负一切责任。"

1927年，孙立人从弗吉尼亚军事学院毕业。

毕业后，他没有立即回国，而是游历欧洲，前往英、德、法、日等国参观考察军事。

在英国，他参观了皇家军事学院，学习英军的训练方法。

在德国，他考察了当时世界上最先进的军事理论和战术。

在法国，他研究了一战的经验教训。

在日本，他观察了日军的组织编制和作战方式。

这段经历让孙立人开阔了眼界，丰富了军事理论知识和实践知识。

他对世界军事格局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也对中国军队的现状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1928年6月，孙立人抵达大连，坐海轮经上海回到家中。

离开七年，祖国的山河依旧，可国家的境况却更加艰难。

回国后，孙立人先被分派在军队中任职，不久调入中央党务学校任军事训练队中尉队长。

这是他军旅生涯的起点，但职位并不高，也不受重视。

当时的军队系统里，黄埔系如日中天，保定军校派、各军阀也都自成一派。

孙立人属于少数的留美派，加上一副耿直而不愿依附于人的脾气，他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去处。

1930年，经宋子文介绍，孙立人被调至陆海空军总司令部侍卫总队任副总队长。

不久又回到中央政治学校任训练班主任。

1932年，孙立人调任财政部税警总团第二支队上校司令兼第四团团长。

这次调动，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税警总团是当时中国军队里的一朵奇葩，直属于财政部。

财政部长宋子文虽然与蒋介石是姻亲，却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独立见解。

税警总团某种意义上成了宋子文的私人军队。

税警总团的职责是打击走私，但军队装备精良，枪械均是德国、捷克的进口货。

在部队长官任用上，税警总团也多以留美学生为主。

在宋子文的支持下，孙立人终于有了施展才华的舞台。

他严格挑选官兵，考试拔优，中上层军官多系欧美留学生。

孙立人把中国传统教育和美国军校的教育方式结合起来，制定出适合自己部队需要的训练制度和方法，形成了一套与其他部队不同的训练操典，被称为"孙氏操典"。

他把部队拉到海州，进行严格训练。

除了正常的射击、战斗、体能训练外，还专门实施游泳训练，在海边拉练。

他还请了很多大学生来教士兵文化知识，提高部队的整体素质。

税警总团按照这套操典进行严格训练，使官兵们无论是文化水平，还是学科、术科水平，乃至缉私技术都比较高。

这在以后对日作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1932年"一·二八"抗战时，税警总团以第88师独立旅的身份参战，战功卓著。

孙立人的部队表现尤为出色，引起了各方注意。

从此，孙立人在军界开始崭露头角。

【三】浴血抗战，威震缅甸

1937年7月7日，卢沟桥事变爆发，全面抗战开始。

此时，年值37岁的孙立人已从美国弗吉尼亚军校毕业十年，担任税警总团第四团团长。

从战争爆发的那一刻起，他就做好准备，随时冲上抗战前线。

8月13日，淞沪会战打响，孙立人率部参战。

在战斗中，孙立人身先士卒，始终冲在最前线。

他的部队纪律严明，战斗力强，多次击退日军进攻。

10月的一天，战斗进入白热化阶段。

孙立人正在前线指挥，突然一发炮弹在他身边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把他掀飞，无数弹片扎进身体。

战友们赶紧把他抬下火线。

军医检查后倒吸一口凉气——孙立人全身共有13处伤口，鲜血直流，伤势极重。

其中有一块弹片深嵌在体内，位置太危险，无法取出。

这块弹片伴随了他一生，一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

孙立人昏迷了三天三夜。

醒来后第一句话就问："阵地守住了吗？敌人打到哪里了？"

医生劝他好好养伤，可他躺不住。

伤还没完全愈合，他就要求回到部队。

1938年2月，孙立人伤愈后又率部参加了保卫武汉的战斗。

在这场战役中，他率部两次击退日军进攻，立下战功，从此在军界声名鹊起。

战后，国民政府迁都重庆。

孙立人奉命赴长沙重组税警总团，并担任总团长。

重组的缉私总队以淞沪会战后伤愈的税警总团残兵为基础，加上新募士兵，规模三个团。

孙立人率部参加了保卫武汉的战斗后，迁移到贵州都匀练兵。

在都匀的两年时间里，孙立人对部队进行了脱胎换骨的改造。

他严格按照"孙氏操典"训练部队，从军事技能到文化素质，从战术战法到后勤保障，每一个环节都精益求精。

经过两年严格的训练，孙立人将缉私总队由原本的三团残兵新兵逐步扩张至六个团规模，战斗力大大提升。

1941年12月，在国民政府急需有力部队的要求下，财政部被迫交出部分缉私总队半数兵力给国民革命军，重组为新编第三十八师。

作为交换条件，由原本财政部体系的孙立人晋任少将师长，隶属于第六十六军。

这支部队成为当时的主力部队之一。

孙立人对这支部队倾注了大量心血，把它打造成了一支真正的精锐之师。

1942年，日军攻占缅甸，中国的抗战生命线滇缅公路面临威胁。

为了保卫这条生命线，中国组建远征军入缅作战。

孙立人任新编第三十八师师长，率部被派往英属缅甸。

这是孙立人军旅生涯中最辉煌的一章。

当年4月，在缅甸仁安羌地区，约7000名英军被日军包围，陷入绝境。

英军弹尽粮绝，已经准备投降。

他们向中国远征军发出求救信号。

孙立人接到命令后，立即率领新38师113团，以不满1000人的兵力，长驱直入敌后。

他采用大胆的迂回战术，趁夜色悄悄绕到日军后方。

凌晨时分，孙立人一声令下，全团官兵突然发起攻击。

手榴弹像雨点一样砸向日军阵地，枪声大作。

日军万万没想到中国军队会从后方攻来，一时间阵脚大乱，自相践踏。

孙立人抓住战机，指挥部队猛打猛冲。

经过一夜激战，新38师以不到1000人的兵力，击退了数倍于己的敌人，救出了近7000名被围的英军及500多名西方记者和传教士。

天亮时分，英军指挥官斯利姆看到中国士兵从尸堆里刨出英国伤兵，一个个背回后方，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紧紧握着孙立人的手说："你们是真正的勇士！"

此战之后，孙立人的名字轰动全球。

英军和美军昵称他为"中国的隆美尔"或"东方隆美尔"，意为孙立人与德国名将隆美尔一样足智多谋。

同年5月，面对上级杜聿明要求部队穿过热带丛林野人山撤回云南的命令，孙立人经过慎重考虑，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他拒绝与杜聿明同行，而是率军撤往英属印度。

这是他一生最重要的军事决定之一。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正确的。

杜聿明率领的部队在野人山遭遇巨大困难，逾半士兵出不了山，大多死于瘴气、疾病和饥饿。

而孙立人的部队顺利撤到印度，保存了有生力量。

在印度期间，孙立人的部队在美军的帮助下，接受了美式训练和装备。

部队的火力、机动力、战斗力都大大提升。

1943年10月，孙立人率部从印度反攻缅北。

在胡康河谷战役中，新38师与日军第18师团展开激战。

日军第18师团素有"丛林作战之王"的称号，是日军在东南亚的王牌部队，曾在马来半岛以3万人俘获英军8万人。

可在孙立人面前，这支王牌部队却屡战屡败。

孙立人运用灵活的战术，充分发挥火力优势，一次次重创日军。

在孟关杰布山隘间战役中，新38师毙敌2000余人。

在孟拱河谷战役中，新38师击毙日军12000余人。

1944年，新38师改编为新一军，孙立人升任军长。

他率领新一军继续在缅北作战，攻克八莫、南坎、老龙山、南巴卡、新维、腊戍、乔美等地。

整个缅北滇西战役，新一军大小战斗700余次。

孙立人指挥部队共击毙日军3万3千余人，是抗战中军级单位将领中歼灭日军最多的将领，有"丛林之狐""东方隆美尔"的美称。

孙立人在胡康河谷等地面对的日本18师团，基本被歼灭。

新一军对上日军能以少胜多，基本伤亡比是1：3，有的时候能达到1：6，这在国内战场根本不可能实现。

第二次世界大战胜利后，英国授予孙立人大英帝国司令勋章，他是极少数得到该荣誉的外国军官。

他还获授美国功勋勋章，成为四名获授该勋章的中国军官之一。

孙立人训练军队，自成一套，被称为"孙氏操典"。

他在指挥远征军作战期间的表现，得到了国际社会的高度评价。

孙立人带兵既严格又非常讲究关怀。

有一次他去训话，恰好赶上倾盆暴雨，他在大雨中讲话，岿然不动，部队也不敢动。

训话完毕后，他立刻命令部队烧红糖姜汤，预防大家感冒。

下属生病了，他嘘寒问暖，脚气了他还要亲自看，然后发给他们酵母片。

他打仗都是亲自到一线，战壕里面巡视，和士兵们一起蹲在地上吃饭。

正因为如此，孙立人的部属对他极为忠诚，愿意为他赴汤蹈火。

【四】软禁台中，望断归途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抗战胜利了。

孙立人率部回国，赴广州接受日军投降。

在广州期间，孙立人做了一件让所有人都感动的事——他找美国人借来最大的运输机，把一万多阵亡将士的遗骸运回国内，准备安葬在广州白云山麓马头岗。

1947年9月6日，国民革命军陆军新编第一军印缅阵亡将士公墓在广州白云山麓马头岗落成。

孙立人主持公祭大典，并为4543名阵亡印缅、长眠青山的新一军将士送上挽联："立马望南方，故垒迷离，每怀野火残烽，战血长随伊水碧；提师归故国，疮痍满目，忍看孤儿寡妇，忧思独共白云深。"

这副挽联，道尽了孙立人对战友的思念和对战争的感慨。

抗战胜利后，孙立人又投入内战。

他任东北绥靖副司令官，与上级杜聿明再次不和。

1947年4月，因作战不利被调离东北。

1947年11月，孙立人被调往台湾，主要负责在位于高雄凤山的陆军军官学校第四军官训练班训练和整编军队。

1949年，国民政府在内战中失败，退守台湾。

孙立人任台湾防卫司令，组训青年军。

10月，青年军参加古宁头战役，获得胜利。

1950年3月1日，孙立人被任命为陆军总司令兼保安司令，致力于推进军队现代化。

他重建征兵制度，建立预备军官制度，为台湾训练出坚实的军队。

1951年，孙立人晋升陆军二级上将。

可好景不长。

1954年6月，孙立人被调任为总统府参军长，实际上是被架空了权力。

1955年5月25日，孙立人的部属郭廷亮被捕。

6月，以孙立人与其部属郭廷亮预谋发动兵变为由，对孙实施看管侦讯。

8月3日，孙立人写亲笔信请辞总统府参军长一职，被解除一切职务。

从这一天起，孙立人被软禁在台中市向上路的一座普通民宅里。

这一软禁，整整持续了33年。

从52岁的壮年，到85岁的耄耋，人生最好的时光全都在软禁中度过。

他失去了自由，没有了收入。

一家人住在一座小院里，靠种菜、养鸡、卖鸡蛋维持生计。

曾经叱咤风云的抗日名将，如今连基本的生活都成了问题。

可孙立人从不抱怨，他把全部心力都投到了四个孩子身上。

靠着节衣缩食，他把四个孩子一个个送出国门深造。

长女孙中平考上康奈尔大学，后来在IBM做研究员22年。

长子孙安平主修物理，之后在硅谷工作多年。

次子孙天平学习电机工程。

三子孙太平学习计算机科学。

四个孩子都学有所成，在各自的领域取得了成就。

这是孙立人在困境中最大的安慰。

可是，在这漫长的33年里，孙立人最大的痛苦不是失去自由，不是生活困窘，而是无法回到故乡。

每当夜深人静，他总会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北方的天空发呆。

那里有他的根，有他的祖坟，有他魂牵梦萦的故土。

妻子张晶英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她知道，困住丈夫的不是那道铁门，而是那份回不去的乡愁。

孙立人不止一次跟家人说："我就想回去看看，就看一眼也好啊……"

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可那时候，两岸隔绝，回乡之路遥不可及。

孙立人开始变得沉默寡言，经常一个人对着北方发呆。

他的身体也一天不如一天，各种老年病接踵而至。

医生说他身体没什么大毛病，可就是不见好转。

家人都知道，这是心病。

老人家心里装着故乡，装着祖坟，装着那片生他养他的土地。

可他回不去，这份思念就成了病。

1987年，台湾开放民众赴大陆探亲。

孙立人听到这个消息，眼睛一亮，仿佛看到了希望。

可转念一想，他又绝望了。

他已经87岁了，身体虚弱，加上特殊身份，根本没法亲自回去。

就在这时，他想到了一个人——旧部潘德辉，这个他信任了一辈子的兄弟。

【五】托付旧部，代为祭祖

潘德辉，黄埔军校毕业，浙江人，曾在新一军任职。

说起潘德辉和孙立人的关系，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当年，军统曾派潘德辉去监视孙立人。

可潘德辉接触孙立人后，不但没有按照上级的要求行事，反而被孙立人的人格魅力深深折服。

有一次在沈阳，新一军部队一些高级军官找了几个日本女人，进行侮辱。

潘德辉知道后，立即向孙立人报告。

孙立人听完，脸色铁青，二话不说就冲到现场。

他掏出鞭子，对着那些军官就是一顿抽打，边打边骂："畜生，不是人！我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欺辱妇女的！你们这样做，跟禽兽有什么区别？"

那些军官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可在孙立人面前，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件事让潘德辉对孙立人更加敬佩。

他暗暗发誓，这辈子就跟着孙将军了。

1955年孙立人案爆发后，情治部门找到潘德辉。

他们拿出各种材料，威逼利诱，试图从他这里获取不利于孙立人的证词。

可潘德辉一口咬定："我只知道孙将军是个正直的军人，光明磊落，对国家忠心耿耿。你们说的那些，我什么都不知道。"

审讯人员恼羞成怒："你不说是吧？好，你就等着倒霉吧！"

果然，潘德辉因为拒绝作证，被剥夺了一切职务，前程尽毁。

可他从不后悔。

他说："我不能昧着良心说话。孙将军是好人，我不能害他。"

多年来，潘德辉一直和孙立人保持联系。

虽然自己日子也不好过，但每逢年节，他都会想办法给孙立人送点东西。

1988年，孙立人终于获得自由。

当潘德辉第一次来看望他时，两个老人抱在一起，半天说不出话来。

孙立人松开手，拉着潘德辉坐下，看着他，眼含热泪："潘德辉，你怎么这么傻？当年你要是配合他们，现在早就飞黄腾达了。"

潘德辉摇摇头："将军，我不傻。做人得讲良心。再说，跟着您，我从没后悔过。"

孙立人听了，又是感动，又是愧疚："我这辈子，对不起你们这些跟着我的兄弟啊……"

就在这一年，潘德辉拿到了回大陆探亲的批文。

他兴冲冲地来告诉孙立人这个消息。

孙立人听了，先是高兴，然后陷入沉思。

过了好一会儿，他握着潘德辉的手，声音颤抖着说："德辉，我有个不情之请。"

"将军您说，什么事我都办。"潘德辉看出老人有话要说。

孙立人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你回去后，能不能帮我……去老家看看？"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哽咽了："我想让你帮我去祭拜一下祖坟。我这辈子，怕是回不去了……"

潘德辉听了，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他紧紧握着孙立人的手："将军，您放心！我一定办到！"

孙立人从抽屉里拿出一个信封，里面装着一些钱，还有一张纸，上面写着祖坟的大致位置，以及一些安徽老家的地址。

"你到了庐江金牛镇，找当地人打听孙家。我们孙家在那里也算是有点名望，应该有人知道。"

孙立人详细地交代着，"祖坟在镇子南边，具体位置你问问老人。"

"德辉，拜托你了。"

孙立人站起来，竟然要给潘德辉鞠躬。

潘德辉赶紧扶住他："将军，这是什么话！您交代的事，我拼了命也要办到！"

临走前，孙立人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方便，拍些照片带回来给我看看。我想看看老家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潘德辉用力点头："好，我一定多拍些照片。"

看着潘德辉离开的背影，孙立人站在门口，久久没有动。

88岁的老人，眼里噙满了泪水。

他知道，自己这辈子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能让潘德辉代为祭拜，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愿。

【六】千里寻根，荒冢祭拜

1988年初春，潘德辉踏上了回大陆探亲的旅程。

飞机降落在上海，他先回浙江老家看望了亲人。

处理完自家事务后，他立刻动身前往安徽庐江。

从浙江到安徽，一路颠簸。

潘德辉坐火车，转汽车，经过几天奔波，终于到达了庐江县。

在县城，他打听去金牛镇的路。

有人告诉他，金牛镇离县城不远，坐车一个多小时就到。

汽车在崎岖的土路上颠簸。

车窗外，是一片片田野和村庄。

潘德辉看着这些景色，想着孙立人曾经在这片土地上长大，心里感慨万千。

到了金牛镇，潘德辉找了家小旅馆住下。

稍事休息后，他就开始打听孙家的情况。

镇上的人听说他要找孙家，都摇头："孙家？哪个孙家？镇上姓孙的不少啊。"

潘德辉耐心解释："我找的是孙立人的家。孙立人，抗战时期的将军，你们听说过吗？"

提到孙立人，年纪大一些的人眼睛一亮："哦，你说的是孙将军啊！知道，知道！我们镇上的名人！"

一位70多岁的老人主动上前："小伙子，你找孙家做什么？"

潘德辉说明来意，说自己是孙立人的旧部，受孙将军委托回来祭祖。

老人听了，叹了口气："你来晚了。孙家的祖坟，早就不在了。"

潘德辉心里一沉："怎么回事？"

老人指着南边："祖坟原来在镇子南边那片地里。特殊时期，被破坏了，连碑都砸了。现在那里已经是一片荒地，什么都没有了。"

潘德辉听了，心里五味杂陈。

他想起孙立人临行前那期盼的眼神，不知道该怎么跟老将军交代。

"能带我去看看吗？"

潘德辉请求道。

老人点点头："可以。不过那里现在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片荒地。"

第二天一早，老人带着潘德辉往镇子南边走。

走了大约二十分钟，来到一片荒地前。

"就是这里了。"

老人指着那片荒地说，"以前这里有好几座坟，都是孙家的。孙立人的祖父、曾祖都葬在这里。特殊时期，全被挖了。"

潘德辉站在那片荒地上，久久说不出话来。

荒草丛生，残砖碎瓦散落其间，哪里还有半点墓地的样子。

他闭上眼睛，想起孙立人的嘱托。

老将军日夜思念的祖坟，竟然已经不复存在了。

可是，他不能就这样空手回去。

他答应过孙立人，要帮他祭拜祖坟。

既然祖坟不在了，那就在这片荒地上，代孙将军完成这个心愿。

潘德辉回到镇上，买来香烛、纸钱、水果等祭品。

他还特意买了一瓶酒——孙立人爱喝酒，虽然这些年被软禁，喝不上好酒，但对酒的喜爱从未改变。

下午时分，潘德辉带着祭品，再次来到那片荒地。

他先在地上清理出一块空地，把祭品摆好，点上香烛。

然后，他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孙府列祖列宗在上，晚辈潘德辉代孙立人将军前来祭拜。"

潘德辉的声音在空旷的田野上回荡，"将军戎马一生，为国为民，功勋卓著。如今虽身在台湾，心却时刻挂念着故乡和列祖列宗。"

"将军年事已高，不能亲自前来，特托晚辈代为致祭。望列祖列宗护佑将军身体康健，早日魂归故里。"

说到这里，潘德辉的声音哽咽了。

他想起孙立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想起老人眼中的期盼和无奈。

"将军这辈子不容易啊。"

潘德辉喃喃自语，"为国家打了一辈子仗，到头来却连故乡都回不去。"

他倒上酒，洒在地上："列祖列宗，请您们喝酒。将军说，他小时候最喜欢祖父给他讲的故事，最怀念家乡的味道。他让我告诉您们，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这里，没有忘记过您们。"

祭拜完毕，潘德辉站起来，拿出相机。

他知道，这些照片对孙立人来说，意义重大。

他先拍了祭拜的场景——香烛、祭品、那片荒地。

然后拍了远景，把整片荒地和周围的环境都拍了下来。

接着，他又走访了孙立人当年生活过的地方。

老人带他去看孙家的老宅，可惜早已破败不堪，只剩下一些残垣断壁。

潘德辉把这些都拍了下来。

他还拍了镇上的街道、学校、河流，想让孙立人通过这些照片，看看故乡的模样。

在金牛镇待了三天，潘德辉拍了几十张照片。

他还找到了孙家的几个远房亲戚，了解了一些家族的情况。

临走前，那位70多岁的老人握着潘德辉的手说："回去告诉孙将军，家乡人没有忘记他。他是我们的骄傲。"

潘德辉用力点头："我一定转达。"

在回台湾的路上，潘德辉一直在想，该怎么跟孙立人说这件事。

祖坟已经不在了，这个消息会不会让老人太难过？

可转念一想，他觉得还是应该实话实说。

孙立人一生光明磊落，不喜欢别人骗他。

而且，他已经帮孙立人完成了祭拜，拍了照片，这也算是了却了老人的心愿。

【七】见照跪谢，此生无憾

几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潘德辉带着冲洗好的照片，来到台中市向上路，敲响了孙立人家的门。

开门的是张晶英。

她看到潘德辉，脸上露出笑容："潘先生，您回来了！快进来，立人这些天天天念叨你。"

潘德辉走进屋，看到孙立人坐在客厅的椅子上。

老人已经88岁了,身体非常虚弱,脸色苍白,但眼神还算清明。

"将军，我回来了。"

潘德辉走到孙立人面前。

孙立人抬起头，看到潘德辉，眼睛一亮："德辉！你终于回来了！我等你好久了！"

"让将军久等了。"

潘德辉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将军，我把您托付的事办了。这是我拍的照片。"

孙立人颤抖着双手接过信封，小心翼翼地打开。

当他抽出第一张照片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照片上，是一片荒地，中间摆着祭品，香烛燃烧着。

"这是……"

孙立人的声音颤抖。

"将军，这是祖坟的位置。"

潘德辉深吸一口气，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找到了当年祖坟的地方，但是……祖坟在特殊时期被破坏了，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孙立人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他盯着照片，眼泪慢慢流了下来。

"我在那片地上，代您祭拜了列祖列宗。"

潘德辉继续说，"虽然坟墓不在了，但那片土地还在。我按照您的嘱托,摆上祭品，行了三叩九拜的大礼。"

孙立人继续看照片。

第二张，是祭拜的全景。

第三张,是那片荒地的远景。

第四张,是孙家老宅的残垣断壁。

第五张,是金牛镇的街道……

他一张一张地看,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照片上。

突然,孙立人颤巍巍地站起来,双膝一软,竟要跪倒在地。

"将军！"

潘德辉吓坏了,赶紧上前搀扶,"使不得啊！您这是做什么！"

张晶英也吓了一跳,赶紧过来帮忙扶住丈夫。

"若不是你……若不是你……"

孙立人老泪纵横,紧紧握着潘德辉的手,"我这辈子都不知道祖坟的情况了……"

"将军，您别这样。"

潘德辉眼圈也红了,"属下不过是做了应做的事情。"

"不,你不知道这些照片对我有多重要。"

孙立人被扶到椅子上坐下,还是紧紧攥着那些照片,"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回去看看。可我知道,我回不去了。"

"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故乡的祖坟。我怕祖坟无人照看,怕荒草丛生,怕……"

孙立人说不下去了。

"现在虽然祖坟已经不在了,但你帮我去祭拜了,我心里总算有个交代了。"

孙立人擦着眼泪,"德辉,你帮我完成了心愿,这恩情,我孙立人一辈子都不会忘。"

"将军,您别这么说。"

潘德辉也哽咽了,"当年要不是您,我潘德辉早就完了。您的恩情,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那天下午,孙立人把那些照片看了一遍又一遍。

他指着照片上的景物,跟潘德辉讲着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这里,是我上学的地方。我记得学堂门口有棵大槐树,每年夏天开花,香得很。"

"这条路,我走过无数次。从家里到镇上,要走这条路。小时候我最喜欢在路边抓蚂蚱……"

"这是我家的老宅。你看,虽然破败了,但还能看出当年的模样。我记得院子里有口井,井水特别甜……"

孙立人讲着讲着,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他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德辉,你知道吗?我离开家乡已经六十多年了。"

孙立人叹了口气,"这些年,我做梦都想回去。梦里,我还是个孩子,在镇上跑来跑去,祖父叫我回家吃饭……"

"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台中这个小院子里。那种失落感,你无法想象。"

潘德辉默默地听着,心里也很不是滋味。

这位曾经威震缅甸、击毙三万日寇的抗日名将,如今只能通过几张照片来寄托对故乡的思念。

"将军,您放心。"

潘德辉握着孙立人的手,"总有一天,您能回到故乡。"

孙立人摇摇头:"我怕是等不到那一天了。不过,有生之年,能看到这些照片,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好,放在床头的抽屉里。

从那天起,他每天都要拿出来看一看。

看着看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八】魂归何处,棺不入土

看到照片后,孙立人的精神状态确实好了一些。

脸上有了笑容,话也多了起来。

他经常拿出照片,跟来访的朋友讲故乡的事情。

可是,他心里还有一个更大的愿望——希望百年之后,能把遗骨迁回安徽故里安葬,或者归葬广州马头岗新一军印缅抗日战亡将士公墓,与自己当年的将士们一起同眠。

1990年初,孙立人的身体急转直下。

医生说他身体各器官都在衰竭,时日无多了。

孙立人躺在病床上,把几个孩子叫到身边,交代后事:"我这辈子,对得起国家,对得起那些跟着我的弟兄。"

"我有个遗愿,如果有可能,把我葬在广州马头岗,跟新一军的弟兄们葬在一起。他们为国捐躯,我想陪着他们。"

"如果实在不行,就把我葬回安徽老家。落叶归根,我想回到生我养我的地方。"

"要是这两个愿望都实现不了……"

孙立人停顿了一下,"那就先不要把棺材入土。等有朝一日条件允许了,再把我迁回去。"

孩子们含着泪答应了。

1990年,潘德辉再次受孙立人委托,回乡洽商墓地迁葬事宜。

这一次,潘德辉在安徽待了更长时间,联系了相关部门,探讨迁葬的可行性。

他还去拜访了孙家的一些远房亲戚,了解家族的情况,考察可能的墓地位置。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回程途中,潘德辉心里很高兴,因为他要带给孙立人一个好消息——迁葬的事情有了一些进展,相关部门表示可以研究。

飞机降落在台湾,潘德辉顾不上休息,立刻赶往台中市向上路。

可当他敲开孙家的门时,张晶英红着眼睛说:"德辉,你来晚了一步。立人这几天一直昏迷,就等着你回来。"

潘德辉冲进卧室,看到孙立人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

几个孩子守在床边,都哭红了眼。

"将军,我回来了!"

潘德辉握着孙立人的手,大声说,"事情办好了!迁葬有希望了!"

孙立人的眼皮动了动,嘴唇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

潘德辉把耳朵凑过去,只听到孙立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为什么……到今天才回来……我等你……好久啊……"

"将军,您别说话,好好休息。"

潘德辉的眼泪掉了下来。

孙立人又说了一句话,声音更弱了:"我对得起……我的国家……"

说完这句话,老人又陷入昏迷。

1990年11月19日上午11时15分,孙立人在台湾台中向上路的家中病逝,享年90岁。

孙立人逝世后,台湾各界人士及亲友旧属前往吊唁者络绎不绝。

公祭前夜,有上千人为其守灵。

公祭那天,上万人参加祭奠。

许多白发苍苍的老兵,跪在灵前痛哭失声。

他们是当年跟着孙立人出生入死的战友,如今送将军最后一程。

有一位老兵,从始至终长跪不起,嘴里一直念叨:"将军,我们来送您了……"

根据孙立人的遗愿,他的棺柩暂厝在台中东山墓园,没有入土。

墓地四周宽敞平坦,却没有传统的墓碑,只是在棺材前方简单地写着几个字:"孙立人之墓"。

棺材就这样停放在地面上,用大理石围起。

周围有几棵松柏,静静陪伴。

这是一个没有完成的安葬。

孙立人留下遗言:"不葬大陆,棺不入土。"

意思是,如果不能归葬故里,就不要入土为安,让棺材停在地面,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多年来,孙立人墓地虽然地处偏远,但时常有其故旧、亲朋好友、后代子孙及仰慕者前往献花致意。

墓地打扫得很干净,并不荒凉。

1998年,应孙立人旧部与家属奔走要求,台湾监察院对"孙立人案"重开调查。

2001年1月8日,在多方努力下,台湾监察院正式公布《孙立人将军与南部阴谋事件关系案》调查报告,证明孙立人与郭廷亮等并无叛乱行为。

监委李炳南等人调查后指出,孙立人的部属郭廷亮是匪谍,是经过政府刻意制造出来的一场戏。

2014年7月,台湾监察机构承认1955年郭廷亮"假藉长官名义为匪工作",间接为孙立人平反。

关于迁葬的事情,孙家一直在努力。

2015年,孙立人的次子孙天平受邀赴大陆参加抗战胜利70周年纪念活动。

在接受采访时,孙天平透露,已正式向国台办提出申请,希望能将父亲孙立人的遗骨迁回安徽故里安葬。

他说:"落叶归根是父亲心中的愿望。"

孙天平提出了三个迁葬方向:一是安徽祖籍,二是广州与远征军战友合葬,三是南京抗战纪念地旁。

孙天平说:"35年了,还没有入土。我在努力争取将父亲棺木迁回安徽故里。"

直到今天,孙立人的棺柩仍然停放在台中东山墓园的地面上,等待着有朝一日能够归葬故里。

那张让他执意下跪的照片,也一直珍藏在家人手中。

照片上,是一片荒地,是故乡的土地,是他魂牵梦萦却永远无法踏上的地方。

而那位代他回乡祭祖的潘德辉,也在多年后离世。

临终前,他还念念不忘:"也不知道将军的遗愿,什么时候能实现……"